“假如你有幸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那么你此后一生中不论去到哪里她都与你同在。巴黎是一席流动的盛宴。”

我试图避免引用海明威这段话,因为他太过盛名以致我颇有拾人牙慧之嫌。但是,思来想去,巴黎,这舌尖一卷脱口而出的名词,已经成为了某种DNA,烙印在我曾经生活的那些记忆里。即便在回国定居后,我依然会每年再次回到巴黎,放下世事,享受这个“盛宴”。“回去”,巴黎与北京都成了我的归处。

说来颇为有趣,就像在北京,我家住在旁边的街道里,却从没看过广场升旗仪式一样。在巴黎,我居住在距离巴黎圣母院步行5分钟的老巷子里,也从来没有排队登顶过她的钟楼。偶遇交通罢工的时候,我需要途经一座名叫“Le Petit Pont”的小桥(没错,它的名字直译就叫“小桥”)跨越塞纳河,步行穿过西岱岛,从居住的左岸前往学校。每每在巴黎圣母院面前驻留几分钟,心里总是对“卡西莫多”抱有歉意,暗自念着要抽出时间好好探访。而这个心愿,也直到变成游客之后才得以实现。

游客的巴黎与长居的巴黎是不一样的。巴黎对游客非常友好,景点很紧凑,如果赶时间的话,一天围绕着塞纳河走马观花下来,基本就可以打卡几乎所有的名胜了。但是巴黎值得更多的时间。这座艺术与文化沉淀在骨子里的城市,处处都是历史,处处都能寻到让你心领神会的惊喜。

以塞纳河为界,巴黎被分为左岸和右岸。我们常说左岸是最为文艺浪漫的地方,大抵是因为这里是历史最为悠久的大学聚集地,几百年来,巴黎著名的艺术家、哲学家、文豪、教育家们都在这里生活,留下了诸多浪漫有趣的故事与传说。

这里的巴黎区域也被叫做拉丁区,在历史渊远的时代,教授们以及大学生们都操着一口流利的古拉丁语,他们徜徉在塞纳河边,流连在路边的小咖啡馆,他们时而兴奋着头脑风暴,争辩着前卫的革命思潮,时而放荡不羁地在小酒馆痛饮,口出狂言叫嚣决斗。古拉丁语已经消亡了,但拉丁区的文化氛围却保留了下来。

在拉丁区的街巷随意漫步游走,你遭遇的每一块砖瓦,都是拿破仑三世时期在奥斯曼主导下建设的“新巴黎”留下的历史见证者,你闯入的每一家咖啡馆,可能都有伟人“打卡”的印记。

沿着圣日耳曼大街从西往东,会遇到距今已有300多年历史的巴黎最古老的咖啡店——Le Procope,这家店依然保持着18世纪的装潢风格,一进门就可以看到一顶镇店之宝的帽子,这是拿破仑年轻时,由于没钱买单用来做抵押的抵押物。墙面上挂满了名人的肖像,靠窗边的一张桌子上,摊开着法国启蒙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美学家、无神论者,丹尼·狄德罗组织编撰的《百科全书》,传说狄德罗就在这家店里伏案写作,不只是他,启蒙运动的领袖卢梭,也是在Le Procope完成了《社会契约论》和《爱弥儿》,伏尔泰就更夸张了,他抬了一张大理石桌到这里,把这里当作他的工作室,现在的咖啡馆二楼还保存着伏尔泰原来那张大理石书桌和他的头像雕塑。

从Le Procope走不了太远,你还能碰到著名的Café de Flore花神咖啡馆。从圣日耳曼大街往塞纳河拐去,也许你恰巧能绕到伏尔泰沿河街Quai Voltaire。这条街的街角有Le Voltaire伏尔泰咖啡馆,这咖啡馆楼上,是伏尔泰最后居住并且去世的地方。和伏尔泰只隔着六个门牌号码,住过德国十九世纪最著名的音乐家瓦格纳,还有芬兰作曲家西贝柳斯。

继续顺着塞纳河向西,能找到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从拿破仑时代开始,美术在这里首创性地成为一种成体系的教育,培养着全世界的艺术家。学校外面的街道上,遍布艺术品商店,艺术在这里,从没有疏离的态度,没有盛气凌人,没有故弄玄虚,它就是生活的一部分,美的一部分。

绕回到我原住所附近的圣米歇尔大街,与塞纳河悖行,步行15分钟左右,就能到达先贤祠Panthéon。这里曾经是一座教堂,在法国大革命时期,为了安放革命英雄的棺木,也为了纪念英雄们的功绩,这里被选中改建成了纪念堂。时经200多年,迁入先贤祠的伟人从革命英雄逐渐转化,变成了法国文化和精神的代表人物最终的归葬处。伏尔泰、卢梭、雨果等等赫赫有名的法国精神代表,在逝世后依然在拉丁区安眠。他们徜徉过的拉丁区,也一如既往地洋溢着文化碰撞、精神交流的自由气氛……

这便是旅行者和当地人都喜欢巴黎的一部分,充满历史的拉丁区,也是巴黎整座城市的前哨和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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